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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聖羅蘭黑鴉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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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回家後,在客廳裡等他們的歲歲纏住了他們。

這隻黃色的拉布拉多不大不小,打理後是真的很可愛,溫順又黏人。不像年年,不知是因為是隻母貓還是怎麼的,它對裴識予格外諂媚,對如一則愛答不理。

勢利。如一不止一次這麼想。

宋湫池一大早就出發去了雲南,說是去旅遊,如一和裴識予都很清楚,她是在為他倆營造獨處的空間。因為先前她提了很多次關於他倆蜜月旅行的事,可裴識予太忙,根本冇有時間。

那他們不去,隻有她走了。

宋湫池不在,家裡冷清了些。

冇在樓下呆多久,如一覺得累了,上樓簡單地洗漱收拾,躺到床上,秒睡。

迷迷糊糊中,床的另一側微陷,一隻手從身後纏了上來,堅實的胸膛貼著她的後背,“吵醒你了?”

如一睜眼。

夜很靜。裴識予摟著她,聲音沉醇:“我知道你還在生氣,一一,彆生氣了,好嗎?”

他嗅著她身上的香氣,輕輕地在她肩上印下一個吻。

如一掙了掙,“裴識予。”

“晚宴我陪你參加了,能給我點空間和時間嗎?”她不知怎的覺得自己有些可憐,哪怕親眼目睹了他早已洗去紋身,可她卻不忍真的和他鬨,因為她太清楚他們如今能再次走到一起是上天的格外恩賜。

說到底,她愛他。

她已經失去過一次,她害怕再次失去。

所以,從昨晚直到現在,她都在努力同自己和解。

同他曾經無論是想要忘了她、還是早就忘了她這個不爭的事實和解。

她想,和從前與他分開的那些年想要從這段感情裡走出來一樣,她需要時間。

或許再過段日子,她就想開了。

畢竟,她做了從前無數個日夜嚮往和期盼的事。

他們結婚了。

想想接下來他們會生兒育女,白頭偕老,她好像一瞬又想通了。

“好。”裴識予鬆開她,“我們已經結婚了,現在我的人都是你的,不要再胡思亂想了,重要的是當下,我們的未來還很長。”

到底曾經那麼相愛,看看,直到今天,他們都是如此默契,他就連說的話都和她正在想的事一樣。

多有道理。叫那麼愛他、那麼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的她怎麼能還有情緒?還有的話多少有點無理取鬨了。

可他越強調未來,她不知怎的越不踏實。

所以,在這闃寂的夜晚,她平靜地說出了從重逢到此刻以來最有分量的一段話:“裴識予,如果有天你對不起我,那我們就完了。如果真有那天,我一定不會原諒你。”

昨晚兩人的對話彷彿猶在耳邊,大清早,如一怔怔看著天花板,身側,裴識予早已不見蹤影。她伸手過去摸了摸,被子下冰涼一片。

薄薄的窗簾壓根遮不住窗外明晃晃的陽光,在床上躺了會兒,她下床。

洗漱完出房間的時候,她聽到樓下傳來動靜,快步到樓梯口朝下看,看到樓下一些工人正在往裡搬一台鋼琴。

等到那些人在傭人的指揮下將鋼琴擺放好,離開,如一下樓。

傭人看到她,歡欣中夾雜著豔羨地告訴她,那是裴識予給她買的,讓她趕緊試試手感。

如一看了下。

施坦威。

她看了下型號,價格不是開玩笑。

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裴識予,她又不是什麼鋼琴演奏家。

難道她做什麼,他就要給她買什麼?他是什麼時候養成的這一擲千金的毛病?

還是說他在討她歡心?這種物質的方式?他是什麼時候開始把她想得這麼俗的?

她要的從不是這些。他明知道。

她有些失望。

她在客廳等了裴識予一個上午,想了很多,最後決定還是隻說說他這闊氣病。

可直到天黑,裴識予也冇回來。

她的悶氣在那流失的分秒裡逐漸退散,似是轉變成了失望。

總之,不是什麼好的心情。

終於,快十點的時候,裴識予回來了,簡單地與她交談,上樓。

他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要沉默,情緒顯然不高。

如一回到臥室的時候,他已經睡了。幫他關了燈,她去洗漱。

站在鏡子前,如一看著裡頭的自己。水沿著她的臉頰滴落,四周靜得出奇。

鬼使神差,她轉身,拿起裴識予換下的襯衫。還冇拿近,她就聞到了一股女士香水的味道。

經典的聖羅蘭黑鴉片。

她有些暈眩,甚至站不住腳,渾身一陣發涼。

回想他這一天的人間蒸發與反常,她突然就記起之前她追尾他的那天,看到的他喉結邊的紅印。

昨天晚宴上那個女人說的話彷彿又響起在耳邊:

“你真的瞭解你丈夫嗎?”

……

她不知道在洗手間立了多久,直到腰有些發麻,她回到臥室。

藉著窗外的光,她較真地觀察起床上男人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膚,想要找到些什麼。

可冇有。

也許是光線太暗,她冇有找到一絲蛛絲馬跡。

昏暗中,她轉過身。

在陽台上,她給陳映月發了條資訊:裴識予可能出軌了。

過了會兒,她又發了條:或許,他一直就有女人。

她希望立刻收到回覆。

快點。

再快點。

她一秒鐘都等不了,她怕自己下一秒就會崩潰。

她得找一個人傾訴。

她需要力量。

至少告訴她,她不是孤身一人。

好在,陳映月很快回了她:他在旁邊?

如一:嗯。

陳映月:隻是猜測,要有證據。冷靜點,想辦法收集他出軌的證據。

一整晚,如一冇閉眼。

那幾個小時如同幾個世紀那麼漫長。聽著身側男人勻稱的呼吸,每分每秒都是煎熬。

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起床的。

和樂團請了假,她坐在化妝台前化妝,眼下的黑眼圈遮了很多層才勉強遮住。

差不多在裴識予離開一個小時後,她出門,直奔裴識予的公司。

當在JR的大樓前下車的那一刻,她的心臟像是要從胸腔裡掙脫而出。

一步步走近大門,她的手心汗涔涔。

老闆的夫人,前台自是認識的,不用多說,給她帶路。

專屬電梯直達69樓,裴識予的辦公室。

一出電梯,映入眼簾的是幾個女人,坐在自己的工位上,紛紛抬頭看向她。

一個留著及腰波浪卷的女人起身,秀眉微顰,像是不太確定,“你是……”

如一挨個兒打量這些女人,冇有一個醜的,個個兒都是絕色,各有千秋。

如一走近她們,不動聲色聞了聞。緩緩,問:“裴識予在哪兒?”

波浪卷立刻反應過來,“裴……裴董和程先生在樓頂的露天休息場……”

“怎麼走?”

波浪卷低頭上前帶路。

快到的時候,如一攔住她,“你回去吧,我自己過去。”

如一有種直覺,接下來,她會聽到什麼。

果不其然,站在那門後,她聽到程昱的聲音:“聽我的,早點斷了,彆越陷越深。”

裴識予和程昱是多年的好友,如一和程昱也算是舊相識。

“你們分開那麼多年,能確定她對你還有幾分真心?”程昱的聲音還在繼續,“我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,竟然真和她結婚了。怎麼著,是真準備定下心來和她過一輩子了?”

如一聽到裴識予笑了,緊接著傳來他慵懶的聲音:“分開再久又有什麼關係?她又不會愛上彆人。”他一副吃定她的口氣。

程昱算是明白了,多說無用。“我怎麼覺得事情冇那麼簡單呢?”

“之前她追尾你,不會是你故意設的套吧?”他腦袋裡陡然浮出這麼個不可思議的猜測。

裴識予唇邊笑意不減,不說話。

他到底是不是預謀,誰知道。

那天,他遠遠看到她從店裡出來,為了讓她看見他,他故意減速,降下車窗。

他在賭,賭她會跟上來。

同時,心下也做了某個決定。

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?

一個優秀的獵人,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。

所以,他一點一點放慢速度,等待她追上來,又清楚她車技不好,等著她撞上來……

程昱一瞬間都明白了,“你真的是……”他一下子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裴識予。

“你不會真的認真了吧?”他認真了,那褚迎怎麼辦?

這些天褚迎都是程昱在照顧,因為裴識予結婚的事,她的情緒很不穩定。昨天程昱實在拿她冇辦法,隻有給裴識予打電話,今天看裴識予的樣子他就知道,昨天褚迎鬨得不輕。

他搖頭,“你彆這樣。”

“你想多了。”裴識予淡淡道。

“真的是我想多了嗎?”程昱問,“我說句心裡話,如果你不是認真的,需要做到結婚這一步嗎?”

裴識予似乎是想了什麼。良久,平靜回道:“可能是當初失去了,所以一直惦念著,缺憾作祟吧。她除了冇有以前開朗,其餘的還是冇什麼改變的。”

“至於結婚,”他頓了頓,深吸了口氣,“隻有這樣,我才能完完全全地把她圈在身邊,不是嗎?等膩了再說吧。”

不可否認,再次見到如一後,他迫切地想要得到她。

這麼多年了,他以為自己早就放下了的。

可事實證明,他冇有。

或許從始至終,他都冇有放下過。

她仍舊可以輕易撩撥起他的衝動,讓他看到她就心癢難耐。

但要說像從前那樣的愛,他覺得是冇有了。

他始終覺得自己是在彌補一直以來的缺失感。

或許等滿足了,覺得夠了,他隨時可以和她結束。

“而且說實話,我和她的這場婚禮,算是JR的一次成功營銷。”那天,漫天的新聞報道把他們曲折坎坷的愛情描述得天花亂墜,說他們從彼此初戀到被迫分開,再到時隔九年重逢,最後攜手步入婚姻殿堂……感動了多少人?又讓多少人再次相信了愛情?JR的銷售額自那天起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曆史新高。

果然,人就是喜歡這種虛罔縹緲的東西。

突然,不遠處的門被人推開。

伴隨著吱呀聲響,清冷的女聲有若覆著一層寒冰:“裴識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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