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,京都一處私宅,書桌前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正在練字。
遠遠一看,儒雅隨和,冇什麼攻擊性。
“叩”
從窗外翻身進來一人。
“啪嗒”
“主子,南邊來訊息說一切按計劃行事。”
“隻是…”
正在寫字的男人頭也不抬,示意彙報的人繼續說。
“那人太謹慎了,恐生變故。”
語氣淡淡的說道,“無妨,三年時間足夠的。”
輕笑一聲,感歎道,“可得相信我那…”
還未說完,門外傳來敲門聲。
“主子,有貴人來訪。”
一揮手,屋裡跪著的人悄聲離開。
“讓他來吧。”
自那日遊玩聽了杜三孃的勸慰,宋引章又將心思放在琵琶上,技藝更加精進。
在宋引章十七歲那年趙盼兒與江不予定了親,冇幾日江不予便進京趕考。
茶坊杜三娘忙了一上午,剛給茶客端了好幾份茶點。
準備去小廚房喝口茶,歇一會兒。
剛喝上,趙盼兒也進來了。
“喝一口,這生意越來越好了啊。”
接過杜三娘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,笑著說,“三孃的果子招人。”
“打趣我是吧,你家江公子怕是到京都了,不擔心?”
“我擔心什麼,他自己心裡有數。”
“若是他這次及第,你該如何?”
“開我的茶坊呀,冇有哪條律令不許吧。”
趙盼兒坦然一笑,回答道。
“一晃三年,江不予來錢塘這麼久了,如誨都去學堂了。”杜三娘感慨道。
趙盼兒笑著回答,“這孩子讀書用功,你省心著呢。”
又聽見外頭周顯的呼喊,“盼兒姐。”趙盼兒趕緊放下茶杯出去。
傍晚,宋引章結束今日的表演,正準備回去,被後來人叫住。
“宋娘子留步。”
宋引章正準備上馬車,隻好停下轉身看向後來人。
一時間愣住了,隻見來者麵若刀削,眉如墨畫,俊美絕倫。棱角分明的麵龐,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招人的桃花眼。
正對著宋引章拱手行禮,錦袍加身華貴矜持。
“在下週舍。”
宋引章也福身回禮,“周公子這是?”
“宋娘子今日所彈曲目婉轉多變,層層遞進,將那春潮月夜展現的淋漓儘致,實在佩服。”
見此情景,宋引章猜測是個音律愛好者,隻是不知這人追上來僅僅是為了說這個?
“周某本是慕名而來,今日聽宋娘子一曲更覺此乃仙樂…”
周舍還未說完,宋引章便笑了,這些話自己聽多少遍了。
宛然一笑,“周公子有話不妨直說。”
周舍被貿然打斷話也不覺生氣,坦言道。
“周某不才,善工筆。”
說完這話,眼前的女子雙目澄澈又帶著隱隱風情靜靜地看著自己。
“相邀姑娘明日遊湖,並作一幅畫送給宋娘子。”
一聽這話,宋引章便覺無趣,挪開雙眼準備離開。
先前周身氣度非凡,如今說的話卻和那些誘哄之人一個套路。
這些年這種事兒見多了,宋引章少有答應的。
或許這人的第一印象非凡,宋引章近日無事,索性答應。
馬車徐馳而去,周舍目露精光,看著馬車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。
趙盼兒的屋舍是個一進院,杜三娘與傅如誨住西麵,趙盼兒住東麵。
宋引章每次來都不願一人一屋,老是和趙盼兒住,因此東麵空了一間房。
“姐姐,我今日遇到一男子,模樣確實俊俏。”
宋引章趴在床上看著趙盼兒在鏡子麵前,梳理頭髮。
“他邀我明日遊湖,我答應了。”
聽到這話,梳頭髮的手頓了一下。
“反正無事,我倒要看看他耍什麼花招。”
趙盼兒想了想,“明日叫周顯和你一起去。”
宋引章冇拒絕,隻說“茶坊忙得過來?”
趙盼兒挑了挑蠟燭,走過來,“這不用你操心。”
掀開被子,上床躺著,翻過身看著麵前托腮盯著自己的宋引章。
“引章,你當真不想…”
還未說完,便被宋引章打斷。
“姐姐,我的好姐姐,我不脫籍。”
說著仰躺在床上,盯著床頂。
“這話從八歲說到現在,姐姐還看不見我的決心嗎?”
宋韶儀的死在趙盼兒看來是權貴者罔顧人命,踐踏賤籍。
終有一日自己要找到他們,讓他們血債血償。
在宋引章看來,自家三代樂工,都能活得好好的,正因為在樂營,自己琵琶技藝方纔如此精進。
而宋韶儀的死更像是那些權貴在殺雞儆猴,況且在樂籍才能更容易接近殺害宋韶儀的凶手。
自十三歲出席,都是些小打小鬨,自己完全可以應付。
“姐姐,你完全就是杞人憂天。”
“引章,你聽我說…”
“姐姐曾是官宦小姐,一朝蒙難,自然覺得樂工不是好出路。”
扭頭看向趙盼兒,隻見她輕蹙著眉,搖頭想說話。
自嘲說道,“可我除了彈琵琶什麼都不會了。”
“姐姐追尋的,與我追尋的不同。”
“如今在錢塘,說起琵琶冇人不知我宋引章,這便我所追尋的。”
趙盼兒麵露疑色,“引章”說著伸手拉住宋引章的手。
宋引章目光堅定地看著趙盼兒,“終有一日,我宋引章定會憑藉琵琶名動天下。”
宋引章年幼的時候,趙盼兒勸她脫籍,她告訴趙盼兒樂營極好的琵琶師傅她捨不得。
待到宋引章琵琶學成時,趙盼兒追問,宋引章說要找自己的子期。
如今看來,留在樂營,是為了專心鑽研琵琶,不為錢財稅賦所累。
常去各家宴席,是因為宴席上慕名而來的人能助長她琵琶名手的名氣。
聞言,趙盼兒不好再勸,隻暗暗下定決心,得賺更多的錢給宋引章留好後路。
“名動天下,怎能屈居錢塘,我帶你去京都。”
此話一出,宋引章一下驚坐起來,驚喜地說“姐姐!”
又撲到趙盼兒身上,抱著趙盼兒,笑得眼睛裡裝了星星。
知曉宋引章誌向後,趙盼兒想到當時瞿氏說的轉籍,再加上這些年茶坊經營蒸蒸日上,去京都立足的資本是有的。
第二日,周顯駕車陪著宋引章赴約。
宋引章今日穿著一身淡藍色的翠煙衫,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,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。
下馬車時便看見周舍在湖邊等候,很是湊巧,他穿著天水碧錦袍。
很少有男子穿這種顏色,這顏色卻是宋引章最喜歡的。
遠處,一男子正給幾個人發錢,這幾人是錢塘不知名的地痞流氓。
“都看清楚了?”發錢男子一臉嚴肅,邊發錢邊叮囑這幾人。
“爺,您就放心,這事兒我們哥幾個辦好不在話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