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

趙盼兒:我帶引章脫賤籍

首頁
關燈
護眼
字體:
第1章 雨夜驚夢
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
 

昏暗的屋子,時不時傳來女子哭泣的聲音,室內臥榻前跪著兩名女子,正抓著臥榻上的人的手輕聲呼喊著。

“姐姐……”

“宋姐姐……”

“盼兒……你們……照顧……”榻上躺著的正是宋引章的姐姐宋韶儀,杭州名妓,卻落得垂死臥榻的下場。

“宋姐姐!”

“你放心,我早已把引章當親妹妹,往後不管刀山火海,我都護著引章。”言罷,退身朝宋韶儀一拜。

嗚嚥著說道“趙盼兒將永世謹記宋姐姐幼年的看護之恩,以及救命之恩。”停頓片刻,堅定說道 “也一定會為姐姐報仇!”

一旁的宋引章早已哭得直抽搐,說不出話來,隻好一隻手抓住宋韶儀的手,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趙盼兒。

“引章放心,我還得守著你,不會做傻事。”趙盼兒安慰著宋引章,嘴角扯出一抹淒苦的笑。

“好……”宋韶儀艱難地吐出這麼一個字後,眼角淚珠滑落,便斷氣離世,頓時整個屋子都充斥著女子放聲哭泣的聲音。

“吱呀”房門被人推開,來者是樂營的管事趙媽媽,“既已離去,再挽留不得,活著的人也不可妄挑事端,惹得她在九泉下不得安寧。”一揮手,將門口等候的小廝喚來。

“懇請媽媽,允許我為宋姐姐稍作打扮,不至於倉促上路。”趙媽媽沉吟片刻,看著臥榻上冇有生氣的宋韶儀,哭成淚人的宋引章和伏跪在地的趙盼兒,都是自己看著長大的,心中難免不落忍。

都說婊子無情,戲子無義,不過是一群可憐人,在泥潭裡苦苦掙紮罷了。

“給你半個時辰,準備妥當。”轉過身準備離去,又回過頭對小廝說“把她葬在城外,屆時把這倆丫頭也一塊帶過去,搭把手。”

小廝拱手示意明白,便隨趙媽媽出去了。

趙盼兒起身走向臥榻,輕撫宋韶儀的臉,“引章,去,打點熱水,給姐姐梳洗一下。”

宋引章應聲出門,趙盼兒解開宋韶儀的衣裳,入目皆是是傷痕,輕撫傷口,眼淚便又止不住。

適時宋引章端著熱水進來,二人合力為宋韶儀整理儀容,換好衣裳。

城郊,一株桃樹旁,宋韶儀已然安葬。趙、宋二人正在跪在墳前。

“宋姐姐,這杯茶敬你願姐姐來世做個良家女,有人愛,受人敬重,不受這賤籍苦。“

“姐姐……嗚嗚嗚……”伸手扯住趙盼兒的衣袖,伏地哭泣。

入夜,趙媽媽走進趙盼兒的屋內,靜靜地盯著趙盼兒看了一會兒,此時趙盼兒正在整理宋韶儀的東西。

“媽媽,入夜前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?”朝趙媽媽福身,並倒上熱茶,迎趙媽媽到桌前坐著。

“前日太守府,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?”

“太守留我二人,為貴人加演,隻是我突感不適,提前回來。”撫摸茶杯,輕聲說道。

“前往庭院,可有丫鬟帶路?”

“不曾,我和姐姐去往太守府會客庭院多次,早已熟悉,太守便指使下人通知我二人,讓我們休息片刻,準時前往。”

“隻一處奇怪,比往日少了好些丫鬟家丁,想來是怕衝撞貴客。”

“當真?”趙媽媽帶有三分疑慮,多年的經驗告訴她,這事兒不簡單,但又無從下手,這已經是第三次詢問了,仍舊是這個答案。

“罷了,你總歸記住,有命活著纔是正經事。”

“盼兒謹記媽媽教誨。”陡然提起生死,趙盼兒眼中的悲痛便抑製不住。

“昨日,太守府的人送韶儀回來時,問我,為何你突然提前回來。”

“媽媽如何說?“

“我自知瞞不過,便如實說你突感不適,早一個時辰回來了。”言罷,望著趙盼兒,等她答覆。

“盼兒,在此謝過媽媽。”說著端起茶杯,敬趙媽媽,以示感謝。

“這幾天,你自己小心些。”

沉默片刻,趙媽媽又找起話頭。

“韶儀已逝,引章還小,你往後作何打算?”

“我想著,隨著引章年歲……”

“媽媽,我想脫籍,帶著引章一起。”抬起頭,打斷趙媽媽的話,眼神堅定地看著趙媽媽。

“你說什麼?脫籍?糊塗!這賤籍可是你想脫便能脫的?”

“你還想帶著引章一起,她可願意?脫了籍,你待如何養活自己?你可想過?”

“我自是想過,引章想來也會隨我一起,不管是田間農婦,還是街頭商販,我自是能養活自己,也能養活引章。”

“你,你,你可真是天真。你一不曾在田中耕作,二不曾有一門實用手藝。”

“難不成,你要在街頭賣藝不成?”

趙盼兒低頭不語,把玩著手裡的茶杯,趙媽媽以為她聽進去了。

“脫籍入良,終究是受人輕賤,你貌美如此,在杭州的名聲如此,你脫籍了,那些人能把你拆來吃了!”

“就算不怕輕賤,應付得了那些個豺狼虎豹,做了那農婦商販,你讀過書,定知道什麼叫苛捐雜稅。”

“如何活,你告訴我,你如何帶著一個小孩兒活下去?”

“在這樂營,我好歹還能看顧著,至少能活不是?”

“媽媽,活著便是我們唯一的追求了嗎?可宋姐姐也冇能活啊!”抬頭已是淚流滿麵,帶著哭腔。

趙媽媽突然說不出話來,沉默片刻,抬手撫掉趙盼兒臉上的淚珠,“你想想趙大人。”

起身往外走,快到門口停住,“明日,我叫大夫來幫你看看,你這幾日都在屋裡歇著。”

第二日,樂營趙盼兒屋內,宋引章與趙盼兒對坐桌前,桌上放著早已冷掉的茶。

“還是不能告訴我,你們發生了什麼嗎?”

“為什麼你會一個人提前回來,為什麼姐姐……”已然說不下去,用袖子狠狠地擦掉眼淚。畢竟是個八歲小孩兒,親姐姐離世,自己卻不能知道緣由很是難過。

“引章,彆哭,你可信我?”

“我自是信姐姐的,如今……”陪著自己長大的姐姐也隻剩麵前這一個了,不信她還能信誰。

“引章,你可想過脫籍? “伸手輕輕地擦掉宋引章又流下的眼淚。

“脫籍?可樂工有什麼不好?姐姐這樣,你也這樣。”

“這裡有頂好的琵琶師傅,一起學技的姐妹,趙媽媽也常給我買果子吃。”

“我……我不想脫籍,我捨不得。”

趙盼兒笑了笑,摸著宋引章的頭“咱們引章還是個孩子呢。”

“前些日子,師傅還誇我技藝精進,有天賦,像姐姐……”說著,一邊觀察趙盼兒的臉色,一邊抹眼淚了。

“我知道,你們讓我不要鋒芒畢露,我有收斂的,我也不是次次都……”

“況且大家都在誇姐姐琴彈得好,誇你既會跳舞還會點茶、算賬,說你們厲害,讓我們都跟著學。”可憐兮兮的語氣,讓人責罰不得。

光影交錯,有人匆忙逃竄,有人抓著宋韶儀的手,哭著喊著“宋姐姐……姐姐”,太守府中,臥榻上,城郊桃樹旁,宋韶儀都不曾回頭。

屋外風雨交加,臥榻上的人突然驚醒“姐姐!”

這已經不知道是趙盼兒第幾次夢見宋韶儀死了,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自己,閉眼深吸一口氣,又聽見雨聲,緩慢起身準備將昨晚未關的窗戶關上。

窗外桃樹已然被這狂風驟雨弄得綠肥紅瘦了,看起來生機勃勃中又帶著淒涼。

『加入書簽,方便閱讀』
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